跟你说新年快乐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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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南城 六

心理学背景,精神科医生设定

And I said oh, oh, oh, I wish I was.
我感叹,多希望那时能与你相爱,
I cried, oh, oh, oh, I wish I was.
我欷歔,多希望那时能与你相爱。

王嘉尔站起来看着窗外,一辆辆车行驶过来又离开,有的人满是愁容,有的人劫后余生,这是医院,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域,我们就在这样拼尽全力却只能接受无望的地方生活着,人总说生死是个大课题,可在这里,它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你所听闻过的漠视过的逃避开的一切情绪,都在这里放大又迅速隐没,活着的人也终将擦干眼泪,继续上路。

有多澎湃,就有多苍凉。

精神科像是这间医院里最寂寞的地方,你受尽折磨,你变得不像自己,你失去了灵魂,你却不能选择是死亡还是存活,倘若坚持,只能疯狂。小樱桃总爱在窗户边上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王嘉尔有时也在工作之余,陪着她就这么坐着,也不交谈,仿佛窗外有瀑布飞鸟,有大河山川,有壮阔激荡,在一切寂静的空间里蕴含着击碎万物的声响,他们两个人就像在这两种极端里相逢的小兽,不打架,也不搭理对方,只是友好地共享风景。

“嘉嘉,过来。”段宜恩并不喜他和小樱桃太多接触,越平淡的湖面下越是漩涡,小樱桃和其他病患不一样,她看着最为正常,却是最为破碎,仿佛怎么拼凑都乖张的画面,单拿出一点都是锋利的。王嘉尔在这一点倒是不怎么忤逆段宜恩,每次都是老老实实走过来,“怎么这么听话了?”段宜恩走在前面,声音轻飘飘得,王嘉尔没回答,踢着公园里的小石子,大概是你叫我名字时真的太过温柔,像是袅袅烟气下的泉水,温暖包容,你说嘉嘉,你说过来,我的身体和心,就都上了路。

段宜恩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帮实习生,有的挂彩负伤,有的已经申请调到别的科室轮转去了,有的一脸茫然,王嘉尔站在左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自己,段宜恩从这么多面孔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曾满面愁容,也曾濒临崩溃,精神科医生多的是十几年守着无望,看着自己亲手送出院的病人又被绑着送进来,反反复复,像是被这样的循环环绕拉扯一般,没有痊愈,没有释然,有的只是望着等着,祈求着,紧接着又被现实打碎,可你是个医生,是千千万万个跪在悬崖前的家庭最后的力量,你不能松懈,你坚不可摧。

“最近重症精神障碍患者多了好几例,PTSD的你们也是时候接手了,双相情感障碍的也要多加注意,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还把自己当个实习生看待,无论最后谁留在精神科,我都不会有什么恭喜的,因为这条路没有尽头也不见坦途。”

王嘉尔看着站在中央的段宜恩,眼神坚毅,仿佛身肩重担却不见一丝沉沦,就这么立在那里,不需要什么动作就带着让人相信的力量,是疾风骤雨还是深渊巨口,两个人一起,也敢陡壁生花。

朴珍荣刚送走了一个来访者,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因为丈夫出轨来咨询的个案了,千篇一律的开篇陈词,不甘痛彻的眼泪,她们也都曾是年轻的模样,也都是怀揣着各种各样却都鲜活美好的憧憬走进婚姻,最后都是一样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岁月在她们身上走得缓慢且深刻,以至于一步一痕,是抹不去的沧桑悲叹,多少人曾爱你清晨欢畅的时辰,却是你最先丢了自己。

我们如何才能在爱情里活得体面有尊严,在这个问题上什么同性异性,什么跨越物种,什么癖好秘密,我们通通都像个第一次来到幼稚园的孩子,紧紧地握住妈妈的手,迎接人生第一次分离,犹如刚刚来到尘世要经历的阵痛一般,我们未卜先知着些超越负荷的情感,我们嚎啕大哭,我们束手无策,可最终我们也会像今天的自己一样,走了过来,甚至嘲笑不解当时的自己,仿佛那种怯弱,那些愚蠢的纠结忐忑不会再有第二次。

可我们很清楚,我们还会爱下去,也终将清醒。

这个来访者解开丝巾的时候,朴珍荣有些愣住,很明显的伤痕,“他打的,没办法,我没有工作,离了婚,孩子不会是我的,伤疤总会好的,我为了孩子也会撑下去的。”为母则刚,女人像是一根弹簧,韧性坚强,你以为的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一时难过。“你理解不了吗?总要是当了母亲才会懂的。”
朴珍荣摇了摇头,作为心理医生他要接纳来访者所有的情感宣泄,你就是不爱他,我理解你,你就是只爱他,我理解你,你就是谁也不爱,我理解你。可当他看到这个低着头却在说起孩子时声音坚定的女人时,他发现他尚不能体会一分一毫,也突然想起在自己昂着头对着自己的父母说,我就要爱他时,自己有多么过分,以及最后还是默许了自己的父母又有多么忍让。

“妈,我想回家吃饭了,没有林在范,就我们一家三口,没事儿,我一切都好,我就是想回家了。”直到挂了电话,妈妈还是在很不放心地追问,过了一会儿,林在范的电话就过来了,也是一通询问,朴珍荣看着柜子里锁好的一层层的保密协议,这里白纸黑字写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有多么痛苦不安,以及对自己和这个身份最大的信任,我告诉你,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曾经多么脆弱,他们只需要知道我站了起来,并走得很稳。

朴珍荣推开门看着坐在沙发上背书的金有谦,远远看着也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学,抓耳挠腮得,却也还是坚持着,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也学会一些基本的知识,原以为爱好设计只是他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他是真的有才华,一点点改造着这点地方,不再只是铺天盖地的温暖,而是带着一点疏离的点头致意,每次在面对要和来访者结束咨询关系的时候都是朴珍荣最头疼的时候,生离死别,果然人最怕这个。金有谦如果是心理咨询师,应该会做的很好吧,只不过他心不在这里,不能强求罢了。

bambam坐在金有谦对面,翘着腿,哼着歌,金有谦擦着纸上的线条时不时和声几句,朴珍荣拿起柜子上的相机随手拍了一张,有些逆光,带着点朦胧的美感。朴珍荣走到一楼随手翻着预约表,看着崔荣宰晃着手机聚精会神的,“你干嘛呢?摇红包啊?”崔荣宰看着手机撇了撇嘴有些气恼,“教授,我是在摇歌,不觉得他俩唱的特别好听吗?”朴珍荣叹了口气,“不用摇也知道啊,不过是他俩瞎哼的,你怎么……要是coco能写论文,我早该要他的。”

“我们俩高中写的歌,没有歌词,没有名字”bambam笑眯眯地看过来,“怎么这么好听的曲子不填词不取名?”朴珍荣泡了杯柠檬柚子茶,装好分给他们,林在范推门进来,上来就是一口把自己烫得去洗手间洗嘴去了,“因为没有词可以是所有词,没有名字可以有千万种故事。”金有谦描着屋外的建筑物,“说到底还是懒呗。”林在范走出来拍了拍朴珍荣。

王嘉尔和段宜恩站在咨询室外,看着磨砂的玻璃上隐约透出的人影,五个人或坐或立,听不到他们在说着什么,却是那么自然而然,和穿过门铃的风,对面做生意的吆喝声,放学的孩子奔跑追逐的身影组成着这个平凡的世界。

一起叫了快餐吃了饭,段宜恩把芝士最多的那块披萨给了王嘉尔,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漠视了,崔荣宰喝了口可乐,“你们俩怎么还没在一起?”王嘉尔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应,“你们都觉得这是件特别难的事情,相遇难,相爱难,相守难,好像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难,明天下雨就叫外卖,停雨了就出去散散步,窝在一起打游戏升级也好哇,你们怎么连爱情都要安排计划,权衡利弊。”段宜恩把最后的一杯可乐倒进了自己的杯子,bambam靠着金有谦看着墙上的装饰,金有谦一边要顾忌肩上的人别滑下来一边伸直了身体去勾远处的鸡腿,朴珍荣随手把餐盒递给他,被林在范半路劫走吃得开心,“我说的不对吗?不对就不对吧,反正也不是我的爱情,你们不在一起,我也省的包红包了,最近抢红包手气都不太好。金大个,你记得把那首歌的乐谱给我看看。”

“你说得对啊,荣宰。”王嘉尔朝崔荣宰笑了笑,想喝点酒被段宜恩拍了回去,“医生不要随便喝酒,还要值夜班。”
“人不能随便爱,酒也不能随便喝。”王嘉尔撅着嘴往后仰,躺在地毯上哼哼,段宜恩起身拿了两个人的衣服,拍了拍早已睡得昏天黑地的bambam,等着王嘉尔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拽过衣服穿上,推开门大喊了一句,“谁最后站起来谁打扫卫生!”
崔荣宰一把把林在范摁在了披萨盒上,吵闹声充盈着这里,段宜恩站在门口,看着拉着bambam在大马路上笑得张扬的王嘉尔,夜色撩人。

“段宜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