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新年快乐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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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南城 肆

心理学背景,精神科医生设定|

“怎么没有来?”段宜恩把车稳稳地停在实习生公寓下,还没关上的车灯站着墙壁光亮,反射到车内照得无所遁形,照得王嘉尔眼睛有些酸疼。

“没来就是没来,谁说一定会来吗?说了你就信吗?来了你还在吗?”王嘉尔觉得心里那团逼了不知多少年的火气已经抑制不住,砰砰得击打着充盈的空气。

段宜恩被王嘉尔的语气吓到有些征愣,反倒是气极反笑,“我被爽约,怎么是你这么生气呢?恩?”王嘉尔被他这样轻巧里带着无所谓的语气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总觉得摔门上去像个言情女主,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又怕自己嚎啕大哭,是进也进不得,退也不合时宜,偏偏那个人还笑得好看,比起从前,更甚几分从容和岁月历练下的过往云烟,“你长成这样,我怎么跟你吵?”说完王嘉尔也愣住了,车灯暗下来王嘉尔也还是看清了听到这句话时段宜恩的表情,带着点恍如隔世的微笑,扭过头去便是一言不发,纤细的手舒展着,就那么放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吸引着视线。

“同学!你听不懂我说话吗?你这个滑板占着停车位,你觉得合适吗?!”王嘉尔把领子扯了扯,心里想着我是大佬我怕谁,却在对方回过身来愣住了,大佬也抵不住春风万里啊。

“这么多位置,你不会换地儿停吗?”段宜恩带着耳机,整了整衣服,错身过去。

“你说话怎么这样?面由心生,你怎么不是呢?”王嘉尔想着昨晚难得做了次作业,还能碰巧用上,成语吵架就是不一样。

段宜恩实在受不了身边人带着耳机也能听见的嗓音,皱着眉扭头看着王嘉尔,“你还要和我吵多久?”王嘉尔至今还记得,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场景和人物,他们总是一打起球来就是浑身是汗,逃课成功比作业做完还要兴奋,可这个男生,站在比自己高一层的台阶上,皱着眉的神情搭在还略显稚气的脸庞上,却是意外的少年气。

“你长成这样,我怎么跟你吵?!”王嘉尔挠了挠头,自己先笑出声了,“王嘉尔,Jackson。你可以叫我加二,嘉嘉,还有……”王嘉尔对着段宜恩离开的身影吼了一句,“妈妈说要听完别人说话才能走,你怎么这么不礼貌啊?”

“还有两分钟上课,你要迟到吗?”段宜恩从楼梯探出个半个身子,毫不意外地看着王嘉尔拉好拉链,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红彤彤的样子。

段宜恩扭头看着坐在副驾驶闭着眼休息的人,当时没告诉你,其实是还有十二分钟上课,王嘉尔同学。还有,很高兴认识你。

王嘉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看着段宜恩开着车缓缓驶出,深呼吸了口气,没乘电梯,数着一阶阶的楼梯,脑子里嗡嗡地响着无数的声音,等走到房间时,浑身被汗浸透,穿堂风一吹,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么多难走的路我走过来了,那么曲折的相遇我们还是相遇了,段宜恩。

当年不是个什么好词儿,王嘉尔躺在床上,似梦非梦,高考结束后,段宜恩和自己说他要去当医生,去B城,去他梦寐以求的医科大,他说王嘉尔你一定要来,看看我。王嘉尔灌了口汽水,夏日里水分极速地蒸发,仿佛也席卷着时光都消逝得快了些,“我也去B城就好了啊,那不是想看就看?这多大的事。”段宜恩笑着摇了摇头,王嘉尔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一言不发仿佛满是心事的样子,仿佛参透了一切却不和你分享,“我想的是,我们能站在一起。”段宜恩看着坐在阶梯上的王嘉尔,汗滴在他的脖颈上隐隐地,眉眼里是青涩也坚毅,是没被世事打磨下的双眸倾神,是怎么看都是不一样色彩的身躯,在四季里汲取着生长,却是在说分离,在说自此殊途不同归,身份不定,情份弥彰。

王嘉尔翻了个身子,看着被风吹得摇曳的窗帘,多少次睡不着的时候自己在想,从前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事到如今,他还是那个疾风劲草,清亮挺拔的样子,自己也算不是一塌糊涂,可能这样的相处是给自己的安慰了,多少次重来有幸不算重蹈覆辙。

段宜恩大概不知道自己也考去了B城,报个道,过了些散散漫漫的日子,看着学校里通告说B城的大学可以互相选课,就急冲冲地跑到医科院交了申请书,指名要去段宜恩在的系。回来的路上,王嘉尔买了瓶汽水,是那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喝的汽水,包装换了,斑驳的样子底下还是一成不变的味道,王嘉尔想,这个夏天来得真好。

他还是按耐不住,又折返回去,还没等敲门就听着屋里有些吵闹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儿,心里是郁结不安,也是无能为力。手里的汽水还剩下最后一口,他喝不下去,他想段宜恩说得对,汽水喝得太快心里泛酸,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段宜恩,爱人爱得太猛烈心里泛苦。

“这么一个二流的学校,就他一个人申请了,也是不自量力。”
“南城来的?这是哪儿,穷山恶水出刁民不?”
“你不用讲这些,他要是个有本事的高考干什么去了?鲤鱼跃龙门也得是条鲤鱼啊!”
“名额不多,关系都没有的人,还跟着凑热闹”
“谁敲门?进!”

“老师,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而是刁民在哪,穷山恶水在哪,我收回我的申请,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该后悔的不会是我。”

段宜恩翻着王嘉尔的档案,A城最好的医科大学,成绩全A,选课都门门优秀,休学一年,校队主力,音乐节也有他,仿佛过得风生水起却也格外落寞,他找了王嘉尔同级的同学,才知道他也曾来过B市,却突然没有任何理由地退学重新高考,段宜恩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质询,更奈何时过境迁,你若非要捉着过去不放,大概会像今晚一样吧,过去得不到安抚,当下也求不了安宁。

“一只小鹿来了,这可不是阳光普照的丛林,别被人伤了去还要自己舔伤口。”王嘉尔听了这句话有些愣住,窗边坐着的是位老人,懒洋洋的太阳,慢吞吞的老头。

王嘉尔拉住身边的护士问起老人的病房号,扶着老人回了病床,妥善安置好才退了出来。

“Charles Bonnet综合征,是在心智正常的人身上发生的一种鲜明而复杂的幻觉,症状很罕见,通常出现在精神正常但部分失明的老年人身上。患者可能会“看见”人,动物,建筑物,花草和其他物体在他们眼前出现过消失,目前尚无有效药物治疗。”

“哥,你不会想接这个病患吧,我理解你在老段面前一鸣惊人的心思,但是这个……”bambam摇了摇头,椅子也吱呀吱呀地响着,“还不如你在他面前原地爆炸来得印象深刻,或者上去就是一个吻。”

王嘉尔揉了揉头,实习期远比自己想象得复杂。灌了口水还没等咽下去就看着同科室的人跑了进来,“快!一楼!小樱桃!”王嘉尔瞪大了眼睛,拽着bambam就跑了出去,剩下的医生整理了下衣服,慢吞吞地跟了上去,王嘉尔回头喊了一句却依旧不见他们有何反应,“实习生,你待久了就知道了,这小樱桃出状况,比生理期还准。”bambam拳头握起来,“你们泯灭人性!你们不是天使了!”

bambam跑在前面,看着一楼混乱的场景和场景里混乱的金有谦,一时愣住都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就看着王嘉尔冲过来一把把金有谦拉了出来,场面还是不可控制,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四五个男性混打在一起,就是王嘉尔都有些控制不住,身子被拽得东倒西歪,小樱桃就站在一边,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咒骂也好,撕打也罢,她都视若无睹,如一颗岌岌可危,徒有其表,不知何时会倒下的空心树枝,在肥沃的土地上也依旧无法存活。

段宜恩走过去把王嘉尔拉了出来,掰过来看了一眼,头发乱了其他倒是没什么,回过身去拍了拍其中一个男人,看得出来段宜恩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摆摆手让王嘉尔把一脸征愣互相望着的bambam和金有谦带走,自己脱下来白衣附在小樱桃身上,这时王嘉尔才看到小樱桃衣服都有些裂开,手腕处红肿还略有擦伤,平日里娇小的身躯此时更是虚弱,仿佛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小樱桃她……”王嘉尔站在桌子前看着段宜恩,“也没什么,小樱桃家里每个月都要来闹这么一次,无非是打着希望她出院,家里没钱供着的幌子,其实她的住院治疗费用一直是林在范他在付,家里人看到了好处,林在范又是懒得和这样的人周旋,不能看着小樱桃回家随便嫁了哪个智力缺陷的,也就一直这么由着他们闹。你不用管了,有空还是多担心你自己的实习成绩吧。出去,帮我关上门。”段宜恩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衣服皱皱的痕迹还没有铺陈开,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王嘉尔想要安慰他,可是这不是段宜恩偶尔考试失利,也不是被那些爱而不得的女生埋怨,更不是滑板上多了什么划痕,他从前抹不去还能一同难过,而如今他们已经是即入而立之年的大人,他是一家医院的主治医生,他是一个误了太多时光蹉跎到还要为实习成绩发愁的实习生,他们曾经共享太多的时光,也有些泯灭不去的沟壑,他无法安慰他,他们彼此都知道。

“bam,不介绍一下?”
“金有谦,我最好的朋友,王嘉尔,我最好的哥哥。”bambam递了瓶水给王嘉尔,“你们会处得很好的!有谦现在在朴教授那里的心理咨询室帮忙,社会学大四了!哥,你以前不是说我挺喜欢社会学的吗?老师还说你特适合来着!”
王嘉尔看着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金有谦,看着恨不得和他长在一起的bambam摇了摇头,“我先回去休息会儿,你们慢慢聊。”

“王嘉尔”金有谦对着他喊了一句,“我在段宜恩家里见过你的照片!”
王嘉尔回头看着仿佛一脸邀功的金有谦,“我对在我之前去过段宜恩家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感的。另外,带bam今晚去吃泰餐吧,他上次就没吃到,我今晚替他值班。”

“哥,不行,说好的我值班,你休息的!”
“你傻啊?段宜恩今晚也值班,抓紧走。”

段宜恩站在走廊外,拿着汽水笑了笑转身回了办公室,今晚见。

[何须安慰,倘若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