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新年快乐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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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现实向短篇完结]

   
    这是一个迫不及待温暖着行人的城市,阳光永远充沛得可怕,带着无法拒绝的热情席卷而来,把你环绕,抵死缱绢。
   
    “先生,该进来了,阳光毒起来了。”护士小心翼翼得提醒着花园里静坐的老人,却不见回应,走过去仔细一看,“先生?先生!”
   
    “你怎么哭了?”
    护士小姐捂着眼睛哽咽,“先生,先生走了。”突兀的中文没人听得懂,也就由着她蹲在那里,炙热的温度还是有它暖不到的角落,别说无力,这就是现实。
   
    17间的先生是住进来最长时间的老人了,至少早于护士小姐到来之前先生就在这里了,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会去请教先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同为华人的原因,先生对她多有照抚,说是格外,其实只是有时会朝她微笑一下,搭上几句话,说着个断断续续的故事。
   
    “先生,这个故事有名字吗?”
   
    “余生。”
   
    (一)
    年老忆从前,总是带着点伤感,也多些生活历练下的淡然。
    唯一离经叛道的大概就是,我爱的人,是个少年。
    他现在应该也不是少年了,跟我一样腐朽了吧,但估计依旧幼稚着,澎湃着,一如当年。
   
    (二)
    是队友,是兄弟。
    运动员的身躯,生气昂扬的面庞,仿佛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和我如同磁铁的南北极,生而为吸引,却是没想到分离的时候也是割筋断骨的痛彻,这世间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我们当时并不懂。
   
    他婚礼时穿的西装,size已经和我一样了,我没有伤心,我只是心疼他瘦了太多,我知道这其中的重量是我拿去的,可我明明要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的。
    婚礼,我去了,站在他身边,照片里我是微笑的,后来还单独合影一张,勾肩搭背,各种搞怪的姿势,欢腾喧闹的气氛里,我看着这个穿着西装的男孩子,笔直挺立,哪里不一样了,但我说不好,更不知道是否该为他的成长改变欣慰。
    毕竟愉悦常有,幸福不常有。
    我只是拍着他的肩,相对无言,是真的祝福,也是真的无能为力,孤注一掷下我仍选择守护你,就在那一刻我清楚得了解了,我余生是输了,也是赢了。
   
   
    婚礼的祝歌是七个人一起唱的,奇怪吧,哪里有新郎自己唱祝歌的。主唱高亮的嗓音下是他低沉的配合,我随着节拍跟进去,明明人声鼎沸,却仿佛只有我和你。
    他的声线是微微有些沙哑沉重的,在与我的每次配合里都可以说天生一对,但也仅限于声音。我是那个并他合唱的人,注定做不了他的听众。
   
    婚礼一结束,他就立马跑回去陪母亲理疗,新娘并不介意,换下一身白纱,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拉着一堆行李跟在他后面,妆容淡淡,眼神清亮。
   
    大家都在夸奖他找到了一个好姑娘,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我松了松领带,长舒一口气,百般滋味一俱尝得透透,偏没有后悔。
   
    (三)
    年少时哇,唱过歌,跳过舞,受过伤,接过花,曾经万人簇拥,如今九九归一,风平浪静,我忘了许多事,他的模样也变得泛黄,但我仍记得他啊,嘴角上扬时总连着眼睛眯起来。我都老了,再怀念他少年模样已是不合适了,可我只品过他少年意气,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和我不一样,我安静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语,逗人笑这个技能远没有他做的好,也知晓他累,除了迟来的安慰和气喘吁吁得追赶,别无他法。但,你瞧,我终于还是东奔西撞得走错了路,能一起走就庆幸了,我想的却是,只有我们,只有这个词,太过界了。
   
    他是知道的,我凭借着一点亲近加一勺纵容,勾勒出了无数种结局,不瞒你,如今这个样子,我也是想过的。每次想到,都会紧紧抓着他,不管他疼不疼。然而当真走到这一步时我也释然了,我爱你没能说出口,对不起反倒说了好几遍。
   
   
    (四)
    martial arts。
    我从右边翻,他从左边跟。
    悬空时人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真要翻起来也就不害怕了,起跳前落地时才最是跌宕。担惊受怕,劫后余生。
    他时常会受伤,不顾一切,横冲直撞,担忧气恼的活都扔给别人。
    我曾经问过他:“怎么能不害怕就翻起来?”明明是我先练习得,却问他这种问题。他回答啊,“我翻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Marky啊,我就不害怕了。”
   
    我最怕他娇俏得喊我名字,带点不自知的耍赖,我总要用尽力气拉下上调的嘴角,点点头,跟自己说一句“这不是爱,这不是。”
    我自己都不信,至今都不信,但也只能是这样了。
   
    “是您放在柜子上的照片里的样子吗?”
    护士小姐不知道他的模样吧,我没有留下他清晰的图片,因为我不需要,我不会忘。
   
   
    窗帘被微风掀起一点涟漪,光亮斑驳,玻璃的折射显得有些褶皱,只能依稀得辨认出是两个少年在舞台上的模样,腾空着,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圆,恰如其分。
   
    (五)
    怎么会喜欢?
   
    你见到他,他一笑,眉间一皱,投射到你这里就放大了无数倍,所有否定着这份心意的话都会消失不见,怎么会喜欢,当我这么问自己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了。
   
    (六)
    他没有拒绝我,他这个小傻子,哪里会这么做。
    只是看着车窗外的行人,和我说:“Marky,我以后当了爸爸一定要给带他出去踏青,哪怕他摔倒,衣服弄脏,我也不会说他的。”
   
    这就足够了,我已经在往安全的距离走了。他没有推我,没有阻拦,依旧还是那个笑着凑近我,突然在我耳边大声得吼一声然后跑开的大男孩,和我见过没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交往寒暄,站在聚光灯下低垂着眉眼,在灯光亮起时夺目,接着我的拍子唱着词,在舞蹈时与我错目,露出点笑容,转过头舔了下嘴唇。
   
    是谁说,当你爱一个人时,他就是放大无数倍后的具象,占满你,无处可逃。
   
    我看着举着相机和手幅,声嘶力竭地喊着应援的粉丝,仿佛霎时间失聪,有没有勇气撕裂这样平衡的表象,敢不敢和这个世界硬碰硬,我没有试,没有输得难堪,也没有抹抹眼泪说句我们走过来了。
   
    我们站在同一片聚光灯下,看着同一样的风景,这世间,没人比我更了解失去这一切,他会如何,或者说,我们会如何。
   
    故事还没开始,就压得我们无从造次。
   
    (七)
    失控,也曾失控。
    你何时会想做一个爱人,而不是朋友?
    朋友不同爱人,和你举杯痛饮,叫喧着不安定,不谈清规戒律,要这世界和你痛痛快快认识一场,在你受伤躲起来的时候放着刺痛耳膜的音乐,不论你如何,硬是要把你从阴郁的角落里生生拉扯出来,就算你破口大骂,也指着你说就这么骂下去,然后该怎么活怎么活;
    或者小心翼翼得坐在你身边,朝着一边望着,时不时喝几口酒,等了很久才问你一句“一起喝吗?”你蹬他一眼,转过去问一句“有烟吗?”钟表走的幅度,外人的眼光,日落日出此刻与你们无关,你看着地上的尘灰说“你打扫干净啊。”他放下酒,把你一把推到地上,不理你咒骂转身出去,你被阳光照得想哭,扑棱掉灰,打开窗户大喊大叫。
    爱人呢?
    不知道,大概会亲一下你,抱紧你,看着你哭得乱七八糟也揉着你的头,侵入你安全的领地,大胆理所当然得接手你的不安怨怼,包容你不溶于尘世的思想,满身污秽也能毫无顾忌得拥抱,然后清洗干净,帮你选一套合身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牵着你的手,笑了出来,问你一句“今晚吃什么呢?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做?”你抱紧他,没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更紧得回抱。
   
    也曾亲过他,抱过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吃了药,感冒药剂里的成分让他昏昏欲睡,仰着蜷在一堆衣服上就休息过去。我坐在他身边,试着他的温度渐渐退下来。
    自从喜欢上,记得越来越多事情。预防感冒要多吃蔬菜水果,每天都要多喝水,感冒药不能混着吃,感冒了不能吃冰激凌,常冲凉水澡对身体不好,琐碎得与书本的信息不相上下,却是深刻得印在脑海里,这么多年,没能忘。
    他是不听我说这些的,说多了他也是要烦的,摆摆手褶着眉头,或者硬着语气反驳回来,最后往往依了他,却还要怨自己不够坚定,想着下次绝不能妥协,直到后来的后来,没有机会再争吵,也不用谈什么退让了。
   
    他睡梦里迷迷糊糊得叫了我的名字,我凑过去听他说什么:“Marky”我又凑近了一分,:“恩?嘎嘎”他伸出手揉着眼睛,似梦非醒:“都怪你。恩……没拦我……冰激凌,它,它让我难受了。”我嘴角扯了一下,笑了出来,一歪头,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天地之大,唯有你和我。
    我没进一步,只在瞬间先想到了后果,我是在那一刻知道了自己也没有那么勇敢,没能拿出所有的力量守护,心里已经摇晃得让我失望,没先得到回应,先被自己的爱否定得遍体鳞伤,这是我没想到的可怕的现实。
    我现在仍不能确定是谁先吻上的,是气氛推了一把,还是我忙着难过太过真挚,亦或者是他还不曾清醒过来便先做了行动,只是等我更难过前我们已经没有距离了,从他身边到这一步,是我走过的最长的风景,比起多年后的世界环游,更遥远。
    (八)
    他黑暗里靠在我怀里,沙哑着声音,一遍遍叫我的名字,我回抱住他,看着时钟,我们做了17分钟的爱人。我揉了揉他的头发,“都过去了,什么都没变。”他哭了,呜咽着推开我,我起身推开门出去,coco趴在门口睡得昏昏沉沉,我蹲下,摸着它,把它抱到了柔软的垫子上,它被吵醒了气呼呼得咬了我一下,又跑回去门口睡过去。它的牙齿还没有长全,咬了也留下的只是酥麻感,我却十分难受,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并没有哭出来。
   
    我看着镜子里被水雾斑驳着的镜像,如同第一天上学被老师说不许哭,第一次学着穿衣服却怎么都学不会,每一回搬到新的地方跟着妈妈姐姐去拜访邻居,能隐约透过年龄的限制预知些难堪的情绪,第一次爱一个人,也是如此,早知我们终究没能在一起,即便如此还要爱,这样的傻事人生也就这一次了,索性那个人是你,我做的傻事不算没意义,是我耄耋之年回想起,仍不会后悔的傻事。
   
    (九)
    他说要跟我谈谈,我有些躲闪,也还是应允下来,答应他休息日的时候谈一谈。
    可最终,我们没有谈,感性的情感若要强加理性的判断,实在是件有些残忍的事情。
    他接了一个又一个综艺,各个国家东奔西跑,眼袋已经是几层粉底都盖不住了,一拉帽子哪里都能睡。
    太多时候,我坐在那里看着平板,里面是他在综艺里生动的模样,旁边却是他在我身旁睡得昏沉,胡渣冒出一点,杂乱的头发被压住,偶尔转一下身,睡得并不安稳。
    他能睡个好觉,比我能不能和他说晚安更重要。
    第二天是休息日,我计划了一天的行程,哪家店的炸鸡芝士放得多,哪里的食物不辛辣,能不能又养胃又可口,哪里的行人会少一些风景还能不错,今晚的汉江会不会起风,要不要多加件衣服。
    我喝着水,一口一口抿着,视线不时秒着转动的时针,看他抻着懒腰揉揉头发,眼睛还没睁开,昏沉着摇着头,生活里简单的景象,却让我征住,仿佛他那里一秒,我这里一年,不用多时,我们已走过余生,走向迟暮,心却还是那颗年轻的心。
    我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打发时间,却看到经纪人进他在的屋子,等他出来时,神色匆匆,帽子都戴着歪了,急冲冲得跑出了屋子,我站起身手足无措,经纪人帮他简单收3拾了几件衣服,“Jackson妈妈身体突然有些不太舒服,想着Jackson也在休息,让他回去看看,你们好好呆着。”
    我拿着手机,看着,等着,想着他应该已经到了机场,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希望阿姨一切都好,他能少些担心,还有,希望他早些回来。
    两天后,他回来了,凌晨三点。
    我睡得不沉,早就接到经纪人电话,知道他凌晨到,等着等着时不时眯一会儿眼。
    他一进来就一语不发,坐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嘎嘎?”他听了我的声音,像是突然卸下了担子,往后猛地躺平,捂着脸,“Marky,还好妈咪没事。Marky,还好…Marky”我陪着他,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得说着,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默默决定了,不论以后我能不能陪他吃美食,走过多少美景,是在日出的时候看他沉睡的侧脸,还是吻着他额头说句晚安好梦,这都不重要,他能松开捂着脸的手,能笑着和这个世界见面,能抻完懒腰去和成员们闹着抢洗手间,能和父母视频的时候撒娇扮鬼脸,能在见到我家人的时候骄傲得说自己把我照顾得多好,能在我生日里说句“happy birthday,my bro.”,能抢我的衣服穿的时候理直气壮,能在面对粉丝的时候唱自己喜欢的歌,简言而之,我要他一如往常,我要他未来如昔,他就会这样。
    即使婚礼时,他看着我递过去的新婚礼物,说了一句“你替我想的时候,何曾真的了解我。”我也只是紧了紧握着礼物的手,笑着咬了咬嘴唇,“新婚快乐,嘎嘎。”
    (十)
    他才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段宜恩这个人才自私呢,看他找的养老的地方多漂亮,落地窗,日出日落都能一眼收尽,多好,比我这辈子过得好吧,恩,段宜恩,你过得好吗,比我好吧。
    站在那里的小护士应该就是一直照顾他的人,我走过去谢谢她,照顾这么一个难缠的老头,估计老了更不爱说话了,他生来就是难为人的。
    “您是先生故事里的人吗?”小护士声音挺好听的,段宜恩年轻的时候声音也是很好听的。
    “什么故事?”我看着窗外侵占着,布满天地的落日余晖。
    “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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